少年西行（二）（1/2）
少年西行（二）
外面天空灰蒙蒙一片，将亮未亮，火车不徐不疾摇晃着前行，好似穿梭于迷雾森林。
车厢内白噪音嗡嗡作响，谢傲安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，光线昏暗，看不大清，依稀能看见旁边和斜对面往下的床铺被单拱起，呼吸很沉，看样子这群人是没那么快起来了。
谢傲安亮屏坐起，打着哈欠摸索着下床。
“嘶……”
入目所见这下铺的画面让他清醒了点。
其中一床铺是空的，那两只凑一团去了，蜷缩着，瞧着挺冷，被单大半掉地上，上头垫着还在发散亮光的手机。
谢傲安卡顿了两秒，手比脑子快，在反应过来前，连拍了好几张照。他捡起手机，上面还在播放进度条已经拉到尾声、长达三小时的电影。
谢傲安又打量了眼那两人，瞧瞧这疲倦的神态和那还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，他合理怀疑这两怕不是刚睡着没多久吧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吵醒。
谢爹贴心地把窗帘拉死，摘下耳机，顺带给他两添了两层被单，并暗戳戳陶醉地给自己点了个赞……
云昙在一片模糊嘈杂声中，被冻醒了。意识迷迷糊糊回笼，浑身都在隐隐泛酸疼，尤其是脖子处，身上沉甸甸、暖呼呼的，就是脚那冷飕飕的，透着风。
就是这点没裹到被子的地方，给他冻醒了。
云昙想蜷缩下腿，一阵酸爽麻醉感袭来，“嘶——”他彻底清醒了，注意到了此时的情况。
床上位置实在狭小，伏泽背后紧贴墙壁，而他则是半压枕在伏泽怀中，维持着失去意识前一起看电影的样子。唯一不不同的，大概就是他两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覆盖上了两层被子，掩盖住了原先的相互依偎姿势。
云昙下意识撑了一下，想坐起来，没成功，腰上压着什么了，硌得慌。
伏泽眉头动了动，睁开了眼，对上云昙视线。
光线昏暗，外头隐约有谈话声传进来，两人就在这白噪声中，直愣愣对视了会。
伏泽眼神恍惚，像是没睡醒，云昙正想说点什么，谢傲安急躁推门进来，一看这情况：“呦，醒了？”
来不及多说，他单手抓着摄像机，一边仓促想去拉床帘，激动道：“正想叫你两来着！快快，太阳快出来了！”
门被推开后，外头的声音瞬间涌进，嘈杂又清晰，咔咔声不断，不时还有几声惊呼传来。
两人略显仓乱又懵逼地抱着被单，盘膝坐起，顺着谢傲安举动往前窗外看去，俱是一怔。
灰蓝色的天际多出一抹亮色，仿佛有人手持画笔调色盘，不停修改调整颜色比例，瞬息万变。
泼墨点染下，画面中朦胧高峰的轮廓线更清晰了，在连片中带出锋芒，顶峰皑皑白雪透着抹冷意。
近了，更近了。
终于，它从缠绕着的黑幕中，挣脱了出来！
没有青山绵延，此刻一轮曜日当空，辽阔大地冰面上折射出金色的绚丽，冰与金的碰撞，整个世界熠熠生辉，流光溢彩。
那是完全不同于南方的瑰丽梦幻。
咔咔声不绝于耳。
“日出之美，便在于它脱胎于最深的黑暗啊……”
谢傲安感慨万分，“怪不得这么多人一大早折腾去看日出呢，确实啊，跟着走这么一遭，精神都仿佛受到了洗礼。”
云昙怅然若失收回视线，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。他光顾着沉浸式体验了，什么也没拍。云昙正想问问伏泽的感受，却见伏泽不知什么时候掉头，偏转了视线。往墙壁方向，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。
云昙歪了下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伏泽声音有点沉：“没事，刚睁眼就盯着亮光看这么久，眼睛有点难受。”
云昙：“啊？是吗？让我看看？”
不等云昙扒拉，伏泽已经转过头来了，低头揉着眼睛：“不碍事，缓缓就好了。”
云昙沉默了一秒，忽然懂了什么，有一下没一下轻拍他后背。
时间线一旦拉长，很多变化的发生都是悄然无声的。潜移默化中，周遭好似一成不变，可在某个瞬间一擡头，又会发现不知何时进入了一片全新的天地。
一幅幅画面接替，从低到高，从小桥流水、山林错落到碧空万里，牛羊成群，几乎让人目不暇接。
快下车时，早收拾好行李的谢傲安坐床边，美滋滋翻相册，遗憾道：“我看人家网上一堆人遇到彩虹的，可惜我们这回倒是没看到啊。”
云昙正目不转睛帮伏泽滴眼药水，顺口回：“没事，多来几次，总能遇上的。反正一次也逛不了那么多地方。”
“也是，有点道理。”谢傲安往他两那瞄一眼，默默把架起的相机偏了个角度。
到站后，几人已经准备妥当，全副武装，防晒霜墨镜什么全给用上了。本来还有点担心林迟状态，礼节性顺口邀他要不要一起。林迟乐呵呵给拒了：“问题不大，我这边还是有同学的。”
他们没多说，互换个联系方式就分了。
出站后，几人在站口挑个不挡道位置站着。谢傲安开始查路线。云昙和伏泽则帮他提着相机，好奇地四处张望，小动作不断。
云昙一把摘下墨镜，擡头往上看了眼，又飞快带上。
伏泽纳闷看他。
云昙解释：“都说这边太阳很烈，我这就好奇，研究一下。”
伏泽：“结论呢？”
云昙：“果然很晃眼。”
伏泽：“……”
伏泽那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看傻子，说，哪个地方你直视太阳能不晃眼的。
云昙一把抓下他的太阳镜，扶着他头微微向上一擡：“自己看！”
一秒不到，伏泽瞬间掉头，埋在云昙颈肩处，像被灼烧到：“唔……确实很晃眼，别动，让我缓缓。”
云昙被他这反应吓一跳，担心碎碎念了没一会发现伏泽光顾着贴贴蹭蹭，终于反应过来伏泽极有可能是在演他，又笑又无奈，推了他一把：“喂，差不多得了啊。”
伏泽持续装死，反而有变本加厉趋势。
“好啦。”云昙超小声说，“这么多人看着呢。”
“不要。”伏泽委屈道。
云昙连推了他几下，没推动，就任由他了，反正墨镜一带，谁也不爱。
天很蓝，遍地不见绿茵，只有沙、石和冰尖，太阳比他们所接触的任何时候都直白，不是明净的，而是明晃晃的。此刻，正艳阳高照，阳光明媚而透亮，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，丝毫没有冬季的冷冽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从没有闻过的特殊味道，像是宣告着、欢迎着他们来到这一全新领地。
云昙嗅了两下：“这什么味儿？”
伏泽终于擡了点头，跟着闻了闻：“有吗？”
云昙：“没有吗？”
伏泽：“香水？”
“不是这个，就，一股若有若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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