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裀春醉(1/2)
香裀春醉
挨过了年节,萧回得了喘息之机,惊觉此日已初七。
他有好多年没有望见北辰星了,天上星斗被云气遮蔽,草原的祭星日,萧回搬了镜子和水盆来,白费功夫。
坐在栏杆上看那万千人家的天都城,他揉了揉膝头,有些隐痛约莫是跪出了乌青。
初七祭星的习俗他自己都快要忘了,隐约觉得天都风潮云气,恐是太平不了几日了。
他依然像个迷途的羔羊一样,徘徊在夹缝里寻不到星辰的指引。
南风夹着初春的寒意直上九重楼,风口站立着的人臂上搭着一件披风,走过来扔给他,伏到镜子那边,正巧,镜中人与迷途客四目相对。
夜幕下萧回的眸子足可比拟北辰,晏昭一笑,戏说道:“我倒是比你先看到了星辰。”
萧回怔然,仰头看着低垂的轻云,把镜子和水都收起来。
晏昭来时带了一壶桂花酒,刚掀起壶口,酒香馥郁,勾得愁人馋虫都出来了。
高楼上风气重,晏昭是来给他送衣衫的,倒是未料他自己也是单衣薄裳。
夜风对饮,萧回愣神,想起晏昭才大病初愈,却要陪他来借酒浇愁。
况论愁苦,他为南梁百姓,一腔报国之志,昌平帝委实不算明主,此难酬之苦胜他百倍。
晏昭还要在这种境况下宽慰他目见星辰。
萧回心中阴郁一扫而光,道:“走走走,快下去,何必受这苦。”
下台阶时,膝盖一抻,他顿了顿,晏昭问道:“伤到骨头了?”
“哪能,跪一跪而已,怎么会伤到骨头。”他站直了,继续下台阶,看不出膝上有伤。
晏昭帮他把祭祀的东西整理好,拿了金疮药叩萧回的房门。
这人连衣衫都未褪,直挺挺横躺在床榻边缘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晏昭走过去,将裤脚掀上去要看,萧回一缩,后觉此举不妥当,笑道:“阿昭哥你要知道避嫌啊!”
“你是黄花大闺女吗还得我避嫌?”
萧回眉飞眼挑,矫揉造作道:“是啊,奴家的身子只能叫夫君看。”
晏昭哼笑一声,没理会他,强硬地将他裤管掀上去,亵衣在膝盖打弯处黏在皮肉上。
倒不是跪出来的瘀痕,更像是冻出来的伤痕。
前几日确实下了场雪,冻伤青红色,伤口糜烂,还被衣裳遮着,不奇怪就是了。
晏昭寻了热帕来给他敷到膝盖上,静待片刻,不闪不避的看他,萧回原也能直率地看回去,后来却是熬不住,脸颊泛红,喉结随吞咽移动,移开了眼。
“有点痒……”
萧回说的是膝盖,冻伤遇热会痒很正常,晏昭拿开热帕,撒上金疮药,仔细包好后才给他整好衣裳。
衣冠楚楚的两人沉静无言至窗前,一人一杯酒各自沉吟。
“我怎么不知当年你离宫时,还有太子旭与那名叫莺语的宫人之事呢?”
“宫闱深深,处死个宫人,不会掀起风浪,你自然不知。”
萧回和太子旭因这一事交恶,太子旭登基想不起来此时便罢,想起来了,那告知谁也没有用。
他是唯一的皇室正统,除非晏昭想做个逆贼,否则萧回必有今番折辱。
折辱是小,没有累及性命就不错了。
燕歌有孕,昌平帝偏宠,怠慢中宫皇后,王楚溪自己不提,朝中就有士族为她仗义执言,反叫那心胸不够宽广的帝王更加厌恶皇后。
王楚溪的日子难挨,倒叫景二公子来质问萧回,说了一通放诞不经的话。
“阿昭哥,你知道景良殊揍了我一顿吗,他问我,为何没有早早将太子旭的品行告诉他,太子旭年少荒淫,识人不明,气量狭小,怎堪为人君……”
晏昭顺着他说:“你如何答的?”
“当然是揍回去。”萧回擎着杯盏,仰面望夜幕,笑道:“就算他知道,他能做什么,他会做什么?萧氏皇族子嗣凋零,灼墨军与当年相比也是十不存一,朝无良将,景家独揽军权,以昌平帝那比针还小的心眼,岂能容忍?”
“年节之后,昌平帝派遣的监军使已至北阳关,拱卫天都的玄武军中也去了位他信得过的大太监,景家不过借着在军中的威望和历代先人马革裹尸的荣耀苦撑而已,他又不打算改元换天,他能做什么?哼,这天都城,没有一个活得轻松的。”
晏昭想,监正大人也算好本事,能将不通俗物人的教成这副模样。
天都城没有一个活得轻松的人,还是十三四的少年郎最好。
凌云壮志在胸怀,摘花偷杏摸鱼无一不做,无知最应怜。
桂花酒不醉人,昏暗的灯火中恰如其分使人迷醉。
“海棠春醉青杏好,乐游东湖赋上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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