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在狠心(1/2)
实在狠心
时移世易,换做萧回深陷监牢的时候远没有晏昭那时的厚待。
敌国质子、死囚犯两个身份,够他吃一壶的。
可晏昭答应了要给他送蜜酒蒸鲥鱼,无论如何他都得赴狱中见他一面。
托阿公的关系,寻到永安长公主的门下,费了些功夫才见了萧回。
时已月转西楼,夜深人静眠,萧回自然是睡不着的,他在等晏昭。
来了太多次狱中,隔着栅栏相望,身份颠倒,萧回坐在干草铺上,还要骄矜嫌弃一句,“这种破地方,阿昭哥你原来是怎么在这里待那么久的!”
“你来给我送鱼的吧!日后这糙饭生水怎叫人下咽!”
晏昭心知他以插科打诨面目来劝他宽心。牢狱之灾算什么,死囚犯了,还有性命之忧呢!
况且,他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,穿衣无锦绣绸缎,睡榻无蚕丝锦被,天为盖眠,糙饭生水都食过。
他是想装个惨,趁机撒娇好叫晏昭心疼他。
死囚不比别处看守,借着长公主三分薄面能叫他进来探望,断不可能打开牢门放人进去,晏昭盘腿席地而坐,打开食盒,一点点给他挑鱼刺。
鱼骨放到另一个瓷碟上,几乎可以再摆出一条完整的鱼形。
萧回吃的很是开心,他阿昭哥心细,夹一筷子鱼肉饱沾蜜汁,入口尚温,他便懂了文人墨客总爱写这一口吃的是何缘故。
吃饱喝足后,晏昭还不走,萧回料想他是有话要说。
无外乎是“我会想办法救你”或者“我不会救你”两种,萧回心底愿意听他说前一句,却害怕他说前一句,又知道他不能说前一句。
他私心想叫晏昭为他无畏无惧,却深知晏泽芳是明月清风,高洁之辈,他心喜的是皎皎君子,若为私情辜负家国,就不是晏昭了。而且,天都城中他牵挂太多,因他们之间这点微薄的情分,晏昭若是救萧回,那就是害了亲友。
白日纵情山水间,衣衫尽处缱绻百端,入夜就要听至爱者决然与君说“我不会救你”,饶是萧回这样心大如牛的也忍不住心酸苦涩。
偏他不能苦涩。
“望星楼的鸽子没人喂了,你抽空放它们出来,叫它们自己寻食去。”
“就这一件事?”晏昭没有答应他,兀自收拾好碗筷食盒,起身站立,居高临下俯视着他,忽地嗤笑,就这认命赴死的痴人,竟然是齐行之口中的紫微破军,竟然还是他悦慕的人。
晏昭眉眼淡淡,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:“并非绝路,我有把握劝皇帝借你兵马回朔北,与你的兄长争夺草原大君之位。这是你能活下去的机会,你愿意吗?”
“从何处借兵马?”萧回笑着反问:“拱卫天都的玄武军?或是州府守备军马?”
“又或者,北阳关华光城,挂着景字帅旗的灼墨军?”
晏昭言辞锋锐,萧回似笑非笑讥讽以对,不逞多让。
“阿昭哥,这种事你骗骗昌平帝还行,骗不过我。”
“南梁兵马分散在北阳关和各州府,景家颇有名望,军权不受昌平帝所辖,唯有天都无尘掌管的十万玄武军为帝王所辖。昌平帝想改变军政分离的这种局面,遂派遣监军赴北阳关,但这不是朝夕之事。”
“朔北有多仇视景字帅旗的灼墨军,灼墨军就有多痛恨草原十八部,仇恨是相互的。倘若我借南梁的兵去打草原我的兄长,就算赢了我也没办法统领草原。借外力杀了阿干他们,会使草原十八部内乱,反而会被族人怨恨至死。”
萧回想,大君也好,皇帝也好,其实都一样的,首领眼中,敌国之民与狗彘何异?
“草原是我的故乡,哪怕他们没有将我视作族人,可他们也不当被我带来的铁骑将血肉踏入泥泞。”
萧回勾唇笑了笑,残酷地说道:“阿昭哥,晏泽芳,你为我出这样的主意,可见你待我,实在狠心。”
“以此计送我安然回朔北,我宁赴断头台。”
话不投机,各有立场罢了,萧回闭了闭眼睛,错过了晏昭眼眸中的怆然,他宁赴断头台啊……
回去后晏昭反反复复翻看他枕边的山川地志图,始终犹豫未决,披上衣衫到庭中而去,见阿公房内烛火未熄。
温大儒听到动静推开房门,他也睡不着,近来梦忆往事,兴许是到了失去的时候,故而反复记起。
“阿昭啊,你去见阿回怎么说的?”
晏昭思及他说他狠心,他只说了一句,叫人把话说尽了,他还能怎么说?
“阿公,忠义之人必不得背主,更不能因私叛国,此为逆臣,我不能救他,对不对?”
温大儒道:“何为忠义?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?”
“你可记得科举是从何而起的?”
“前朝有之,今朝兴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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